公婆屋里的灯一直亮着,显然是在等他。
房间不隔音,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。
“文海啊,拆迁的事你可千万要瞒住江媛,别让她惦记上咱家的钱。”
“她虽然是你老婆,但到底是个外姓人,咱们才是最亲的。”
李文海满不在乎地开口:
“知道了妈,我一个字没提,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。”
公公冷哼一声:
“要我说,文海就该离婚,江媛根本不配当咱家的儿媳妇。”
“咱老李的媳妇就该是张莹那样知书达理识大体的女人!”
“你赶紧离婚,卖两套房拿去给张莹当彩礼,她保准愿意嫁你。”
李文海心虚地说:
“算了,一日夫妻百日恩,江媛也没大错。”
“房子就先放着吧,省得别人眼红。”
公婆立刻压低了声音,赞同地点头。
接着又开始商量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瞒住我。
我怔在原地,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意。
我不明白。
为什么我尽心照顾他们这么多年,竟比不上什么都没做的张莹。
他们宁愿挤在这个不到八十平的房子里继续受苦,也不想我占丁点便宜。
我的付出竟如此廉价。
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粗糙的指缝间滑落,我第一次动了离婚的念头。
早上辰辰磨磨蹭蹭不想出门。
我揉揉他的脑袋:
“先去上学好不好,钱的事妈妈会想办法的。”
“我保证,一定让你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去郊游。”
婆婆冷笑两声:
“就知道你还有钱!”
我没有搭理她,戴上口罩离开。
轻车熟路走到老地方,门口坐着的女人立刻招呼我进屋。
看着血液慢慢流进袋子里,我恍惚间想起了张莹。
即使得了癌症,她大概从来不会像我这样绝望过。
“小媛,这是最后一次了。”
“你身体太差,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垮。”
女人把几张红***放在桌上。
见我神情呆滞,她轻轻叹气,又从钱包里扯出一张塞给我。
“好好补补,辰辰没你可不行。”
我愣了一下,沉默着走出房间。
外面阳光灿烂,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。
我买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,破天荒地含了一颗。
很甜,甜到我不自觉扬起笑意,想起了年轻时无忧无虑的样子。
那时候李文海腼腆害羞,是个人见人夸的老实人。
天天对我嘘寒问暖,送饭送菜,接我上下班。
结婚时,他曾紧张地握住我的手,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。
可如今我看着胳膊上细小的针孔,只觉得心寒。
去学校把钱递给老师时,老师撇了撇嘴,斜着眼说:
“辰辰妈,你每次都这么晚交钱,我们很难办的。”
“辰辰父亲还总是不参加活动,做家长的再忙也得关心关心孩子吧?”
我一边赔笑一边鞠躬道歉。
“对不起老师,是我的错,是我没照顾好晨晨。”
“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,这是我的一点心意,还望您多关照辰辰。”
我手忙脚乱地摸口袋,将大白兔奶糖全部掏出来放桌上。
老师见状不耐烦地挥手说:
“拿走吧,用不着这些,你是有钱不如多给孩子吃点好的。”
她指了指着窗外正在和同学打闹的辰辰:
“难道你没发现他比同龄的学生矮吗?而且太瘦了,你这家长怎么当的?”
我愧疚地点头,泪水不住地往地上砸。
渐渐地,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。
“辰辰妈!你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