呱呱叫读书

李建军是被鸡叫吵醒的，天刚蒙蒙亮，窗纸透着点淡青色的光。他一骨碌爬起来，摸了摸枕头边的玩具麦克风——塑料壳子被夜里的潮气浸得有点凉，却像块定心石，攥在手里就踏实。昨天晚上他熬到半夜，把兰英给的玉米饼掰成小块，就着温水啃了，还在煤油灯下写了篇播音稿，是关于农村夏粮丰收的，怕复试时要即兴发挥，提前准备着。

“建军！醒了没？粥熬好了，快起来吃！”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，带着点急切。他穿好衣服跑出去，见娘正往灶膛里添柴火，灶台上摆着一碗玉米粥，碟子里卧着两个荷包蛋，油花飘在上面，香得他肚子直叫。

“娘，您咋还煮荷包蛋了？”李建军坐下就端起碗，热粥滑进喉咙，暖得浑身舒泰。

“今天复试，得吃点好的，补补脑子！”娘坐在旁边，手里缝着件蓝布褂子，是给李建军准备的，“兰英刚才来了，把这个给你，说让你复试时带着，沾点喜气。”

李建军接过娘递来的小布包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个小小的红布老虎，针脚有点歪，却是兰英亲手缝的。他心里一暖，想起昨天兰英送他时红着眼眶说“我等你回来”，握紧布包揣进怀里，跟娘保证：“娘您放心，我肯定能考上！”

吃完饭，李建军揣着复试通知书、播音稿、麦克风，还有兰英给的红布老虎，往村口汽车站走。刚到巷口，就见兰英站在老榆树下，手里攥着个布包，见他来，赶紧跑过来：“建军，这个给你，里面是我煮的鸡蛋，路上吃。复试的时候别紧张，要是有人刁难你，就……就跟他们讲道理。”

她的声音有点发颤，李建军握着麦克风，清楚“听”到她的心声：“千万别遇到二柱说的那些事，要是考不上，可咋办？我不想嫁杀猪的，我想跟他一起过日子……”

李建军心里一软，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：“别担心，我有准备，肯定能考上。你在家等着我，晚上我就回来给你报喜。”

兰英点点头，看着他走远，直到看不见人影，才慢慢往家走。

李建军坐上去县城的汽车时，日头刚冒头。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，大多是去县城赶集的农民，背着包袱，提着篮子，嘴里说着家长里短。他找了个角落坐下，握着麦克风，下意识“听”着周围人的心声——前排的大娘在想“今天得把鸡蛋卖个好价钱，给娃买块花布”，后排的大叔在琢磨“供销社的化肥不知道够不够，要是晚了就买不着了”，满是烟火气，比现***字楼里的勾心斗角实在多了。

汽车颠了半个钟头，终于到了县城。李建军下了车，直奔县广播电台——还是那栋两层红砖楼，门口挂着“本县人民广播电台”的牌子，只是今天门口多了几个年轻人，跟他一样，都是来复试的。

他走到报名处，里面坐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，约莫四十岁，头发梳得油亮，手里玩着支钢笔，头也不抬地问：“姓名？初试通知书呢？”

“同志，我叫李建军，这是我的通知书。”李建军把通知书递过去，心里有点紧张，下意识握紧了兜里的麦克风。

中年男人接过通知书，扫了一眼，嘴角撇了撇，心里的想法清晰地传进李建军脑子里：“又是个没背景的，高中肄业还想来当主播？二柱他堂哥昨天还跟我打招呼，说这小子跟他抢对象，让我别让他过，正好省得我费功夫。”

李建军心里一沉——果然是二柱搞的鬼！这工作人员明显是收了二柱的好处，要故意刁难他！

“你这通知书没问题，”中年男人把通知书扔回来，声音敷衍，“不过复试得等，前面还有好几个呢，你先去走廊等着，叫到名字再进来。”

李建军接过通知书，注意到他连自己的资料都没要，明显是不想认真对待。他忍着气，问：“同志，请问复试要考啥内容？我好提前准备。”

中年男人头也不抬，手里的钢笔转得飞快：“到时候就知道了，问那么多干啥？等着就行。”他的心声更不客气：“准备啥？反正也过不了，浪费时间。一会儿让他等久点，磨磨他的性子，最好让他自己放弃。”

李建军攥紧了拳头，真想当场跟他理论，但转念一想，现在闹起来没好处，只会让他更有借口刁难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转身走出报名处，站在走廊里等着。

走廊里已经站了几个人，都是来复试的。李建军找了个靠墙的位置，握着麦克风，“听”着他们的心声——左边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，是县领导的侄子，心里满是傲慢：“不就是个主播吗？随便考考就能过，到时候让我爸给我安排个好岗位。”右边一个戴眼镜的姑娘，是师范毕业的，心里满是紧张：“千万别考砸了，要是能考上主播，就能留在县城，不用回农村了。”

李建军心里更没底了——有背景的、有学历的都在，自己一个高中肄业的，还被工作人员针对，复试能过吗？他摸了摸怀里的红布老虎，想起兰英的期待，又握紧了手里的播音稿——不管怎样，不能放弃！

等了快一个钟头，走廊里的人都被叫进去复试了，只剩李建军一个。他心里着急，刚想进去问问，就见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走出来，手里端着个搪瓷杯，瞥了他一眼：“你咋还在这儿？忘了叫你了，进来吧。”

李建军跟着他走进屋里，里面摆着一张长桌，后面坐着两个考官，还有一个记录员。中年男人走到长桌旁，跟其中一个考官小声说了几句，李建军“听”到他的心声：“张考官，这就是李建军，高中肄业，没什么水平，随便考考就行。”

张考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，推了推眼镜，看了李建军一眼，没说话，心里却在想：“昨天初试的稿子我看了，这小伙子声音不错，就是学历低了点，先听听再说。”

李建军心里松了口气——还好有个公正的考官！他赶紧递上自己准备的播音稿：“考官同志，这是我准备的播音稿，关于农村夏粮丰收的，您看看。”

中年男人却一把抢过稿子，扔在桌上：“复试不用这个，我们随机抽题，你就念这个吧。”他递过来一张纸，上面是一段关于工业政策的稿子，好多生僻字，明显是故意找的难稿。

李建军接过稿子，心里清楚他是故意的，却没说什么，深吸一口气，开始念。他的声音洪亮，吐字清晰，虽然有几个生僻字，但他提前在心里过了一遍，念得很流畅。念到一半，张考官点了点头，心里想：“不错，声音有穿透力，还很稳，比刚才那个领导侄子强多了。”

中年男人见李建军念得好，脸色有点难看，等他念完，故意找茬：“你这念的什么？语速太快，感情不够，根本不符合播音要求！”他的心声在说：“必须挑点错，不然这小子真要过了，二柱他堂哥该找我麻烦了。”

张考官皱了皱眉，打断他：“小刘，我觉得他念得不错，语速适中，感情也到位，年轻人有这个水平很难得。”他转向李建军，温和地问：“你为什么想当主播？”

李建军心里一暖，赶紧回答：“考官同志，我想当主播，是因为我觉得广播能传递温暖，能帮到很多人。比如村里的老人听不到政策，我可以通过广播告诉他们；比如有人遇到困难，我可以通过广播帮他们找办法。我虽然学历不高，但我会努力学习，做好这份工作。”

他的话刚说完，张考官就点了点头，心里想：“这小伙子有想法，有责任心，比那些只为了铁饭碗来的强多了。”另一个考官也附和：“我也觉得不错，声音和态度都很好，可以通过复试。”

中年男人急了，赶紧说：“可是他高中肄业，不符合学历要求啊！我们招主播至少得高中毕业！”他的心声在喊：“不能过！绝对不能让他过！”

张考官却摇了摇头：“学历只是一方面，能力更重要。这小伙子有播音的天赋，态度也端正，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，让他先实习，边学边做。”

另一个考官也同意：“对，我们电台正好缺个懂农村情况的主播，他来自农村，更了解农民的需求，是个合适的人选。”

中年男人见考官都同意，没法再反驳，只能不甘心地说：“那……那就按你们说的办，让他先实习。”他的心声满是愤怒：“完了，二柱他堂哥肯定会怪我，这可咋办？”

李建军心里松了口气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——他通过复试了！虽然只是实习，但至少迈出了第一步！

张考官站起来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李建军同志，恭喜你通过复试，下周一来上班，先跟着老主播学习，好好干，别让我们失望。”

“谢谢考官！谢谢同志！”李建军赶紧道谢，心里满是感激。

走出报名处，李建军忍不住握紧了拳头——他做到了！虽然遇到了工作人员的敷衍和刁难，但他还是通过了复试！他终于能当主播了，终于能给兰英和娘一个交代了！

他刚走出电台大门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心声，满是阴狠：“这小子竟然通过复试了？不行，我得告诉二柱，让他再想办法！兰英是我的，不能让这小子抢走！”

李建军回头一看，只见一个穿灰色上衣的男人站在不远处，正是二柱的堂哥！他肯定是在里面看到了复试结果，要去给二柱报信！

李建军心里一紧——二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还会搞鬼！他刚通过复试，还没正式上班，要是二柱再找关系把他弄下来，可咋办？

他不敢耽误，赶紧往汽车站跑——他得赶紧回去告诉兰英和娘这个好消息，同时也要提醒他们，二柱还没放弃，得小心应对。

汽车缓缓开动，李建军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、村庄，心里既激动又担忧。激动的是他考上了主播，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；担忧的是二柱还在搞鬼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阴谋。

但他知道，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。他有听心的能力，有现代的记忆，还有兰英和娘的支持，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，在电台站稳脚跟，赚到钱，给兰英一个安稳的家。

他摸了摸怀里的红布老虎，又看了看手里的实习通知，心里暗暗发誓：下周上班一定要好好表现，不能让二柱的阴谋得逞，更不能让兰英和娘失望！

可是，二柱到底还会怎么搞鬼？他堂哥会不会再找电台的人刁难他？李建军心里还是有点担心，但更多的是期待——他相信，只要自己足够努力，就一定能在这个八十年代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！